【周易下經(jīng)】第43卦-夬卦?澤天夬卦（乾下兌上）－[明]何楷撰《古周易訂詁?卷五》

古周易訂詁卷五

明何楷撰

自夬至鼎，為下經(jīng)之中。

夬?，姤?，兌巽，包乾

萃?，升?，兌巽，包坤

困?，井?，兌巽，包坎

革?，鼎?，兌巽，包離

【凡八卦。下經(jīng)之中主受客來，故乾、坤、坎、離四客卦以次入于兌上巽下。包括之內(nèi)不及震、艮者，震、艮陽也，兌、巽隂也，下經(jīng)易之隂體也。蕭氏云：兌、巽為下經(jīng)之主，猶乾、坤為上經(jīng)之主，其卦均，其體敵。自卦體而觀，上經(jīng)乾、坤之體十二，坎八、震艮七、離六、兌巽四，乾、坤最尊也；下經(jīng)兌、巽之體十二，離十、艮震九、坎八、乾坤四，兌、巽最貴也。乾、坤居上經(jīng)，其體十二；兌、巽在下經(jīng)，其體十二，豈非兌、巽與乾、坤並乎？此下經(jīng)中一節(jié)之卦象所以有兌、巽而無震、艮也。然上經(jīng)乾、坤最尊，而乾又尊於坤；下經(jīng)兌、巽最貴，而兌又貴於巽，何也？先天圖太極生兩儀，兩儀生四象，四象生八卦。圖內(nèi)太陽一象加一奇而為乾，加一偶而為兌，乾一兌二，乾、兌實(shí)並立乎太陽一象之上，他卦不得並焉。此兌、乾所以能相視為敵體，此乾所以為上經(jīng)之主，兌獨(dú)能轉(zhuǎn)上經(jīng)而為下經(jīng)，而以其體居六十八體之最先而為主也。然不特下經(jīng)之象其體居先，自上經(jīng)後一節(jié)十二卦首之以隨、蠱一對，已居其最先矣。知微知彰，知柔知?jiǎng)偅^卦序之象者思過半矣】。

第七對：夬?姤

雜卦傳曰：姤，遇也，柔遇剛也。

又曰：夬，決也，剛決柔也。君子道長，小人道憂也。

【姤以一柔遇五剛，當(dāng)防其漸；夬以五剛決一柔，當(dāng)成其終。君子與小人勢不兩立，君子長則小人憂，小人以遭遇為喜，決去為憂者也。鄧汝極云：夬、姤，乾合巽、兌也。下經(jīng)之中貴巽、兌，乾、坤、坎、離從合焉。夫非主一隂之卦耶？而夬主決隂，姤主遇隂，猶之乾適主也爾。夬易而觀為姤，乍其夬之無何，而姤之間不容髮，危乎危，亦微乎微矣。反之身，夬危之微，自克必盡，曰：夬，果之也，有不盡者蘗矣。故危其辭以慮終。姤微之危，自防必慎，曰：姤，駭之也，一不戒者害矣。故危其辭以謹(jǐn)始。上經(jīng)天道剝而復(fù)，見天地之心焉；下經(jīng)人道夬而姤，嚴(yán)天人之介也。爾且也，下經(jīng)主震、艮、巽、兌。遯、大壯，乾合震、艮也；夬、姤，乾合巽、兌也。四卦合而乾不復(fù)見經(jīng)。吁！ 達(dá)天難，而五運(yùn)之勝復(fù)，正反凜其亟矣】。

夬卦：?【乾下兌上】

夬，揚(yáng)于王庭，孚號(hào)【戶羔反，爻內(nèi)並同】。有厲告自邑，不利即戎，利有攸往。

【夬本作叏，說文云：分決也。從工丨象決形。徐鍇云：工，物也，丨所以決之。

按：工丨俱不成字。趙凡夫云：爾雅：肉勝好曰璧，好勝肉曰環(huán)，肉好一曰玦。左傳：賜之環(huán)則還，賜之玦則決。古二器圜者環(huán)，闕者玦。工象環(huán)缺之形，即徐氏訓(xùn)物者是也。中貫者索類，即鍇言所以決之者是也。從乂為手，以手持之也。形兼事意，加玉作玦，轉(zhuǎn)註也。夬為玦字，審矣。

愚按：夬、玦同字，別無經(jīng)見，惟翼傳訓(xùn)夬為決，左傳謂賜玦者決，義既相合，以象形觀，似若可信。為卦五陽在下，長而將極，一隂在上，消而將盡，衆(zhòng)陽上進(jìn)，決去一隂，所以為夬，三月之卦也。高舉在上曰揚(yáng)，推播在前曰揚(yáng)。五為君位，乃王之居，上在五前，王之庭也。一隂處五陽之上，又且近王，故曰揚(yáng)于王庭，猶詩言在前上處也。孚指五，五與上比，得坎半體，故稱孚。卦爻中三號(hào)字皆指上六，兌為口，故稱號(hào)。一隂在五陽之上，處不自安，孤立將亡，而與五比，故號(hào)呼以求援于五。五為夬主，茍以狎眤之故信其號(hào)呼，遂不察其中心之狡而哀憐之，則有危道也。小人失勢，則祈哀乞憐于其所親厚之君子，及稍得志，則傾害君子不遺餘力，君子豈可因其號(hào)呼而遽信之哉？有厲者，今雖未危，將有危之漸也。告自邑，不利即戎，上六自告也。兌口有告象，夬卦本從坤變，坤為邑為衆(zhòng)，隂消將盡，僅存上六之一畫，是邑削小，幾于無衆(zhòng)，勢已孤，援已絶矣。上六計(jì)無復(fù)之，於是告其同邑之人曰：如此景象，豈可即戎？蓋不敢與陽敵也。乾金，兌亦金，兩金相敵，有戎象，是惟九五不信上九之號(hào)，故至此。然尤在利于往而上進(jìn)一決之後，則為純乾矣。他卦言利有攸往，以效言，此言利有攸往，以事言。觀翼傳言剛長乃終，蓋云陽剛雖盛，尚有一隂，是剛長尚未終，未可遽止，故云利有攸往。往而決盡一隂，剛長乃為終極，否則九仞之山，功虧一簣，猶為未終耳。此卦以五為卦主，曰孚曰往，皆指九五言，六爻皆變?yōu)樯降兀瑒儭埾＋I(xiàn)云：夬言利有攸往，蓋欲其為純乾。剝言不利有攸往，蓋不欲其為純坤。此亦崇陽抑隂之微意。乾上兌下為履，】

序卦傳曰：益而不已必決，故受之以夬。夬者，決也。

【流于既溢之餘，發(fā)于持滿之未，益極必決，此益與夬所以相受也】。

彖傳曰：夬，決也，剛決柔也。健而說，決而和。揚(yáng)于王庭，柔乘五剛也。孚號(hào)有厲，其危乃光也。告自邑，不利即戎，所尚乃窮也。利有攸往，剛長乃終也。

【夬為決義，五陽決上之一隂也。健而說，以二體言，惟健則不怯以容其惡，惟說則不驟以激其變。總言決而和者，言以健說相濟(jì)之道，決去一隂也。陽進(jìn)至五，僅存一隂，尚未悻悻然遽去之，和之象也。君子以天下萬物為一體，如陽德之無所不及，其於小人，未嘗仇視而物畜之也。惟獨(dú)恐其剝陽以為世道累，則不容于不去耳。而矜惜之意，未嘗不存，此和意也。

楊敬仲云：下卦乾健，上卦兌說。雖健而說，雖決而和，未嘗怒也，未嘗私也。怒則私矣，覆載之間，皆吾之赤子。彼昏而為小人，良可念也。小人不可居上，天道也。決而去之，何私怒之有？動(dòng)于怒，則我已為小人矣。已當(dāng)在所去之類，安能去人？是故健而悅，決而和，卦出此象，以教君子也。揚(yáng)于王庭者，言一柔乘五剛之上。夬之時(shí)，一隂雖微，而處說極為能說，于五陽有乘凌之象。小人之凌君子，不必?fù)?jù)勢乘權(quán)也。堅(jiān)行辨言，博學(xué)澤順，能以似是而非之跡，使人皆悅而象之，以變易其心術(shù)，其憑陵之勢，乃有甚于在位者。又比近九五之側(cè)，此君側(cè)之惡人也，彼其髮雖短而心甚長，能無懼乎？九五能知比近隂柔為危，不以其號(hào)呼求援而孚信之，則陽明不為隂柔所蔽，而陽德光矣。是其危者，乃所以為光也。坤邑削小，徒役盡散，上六一人不能獨(dú)與陽為難，故以不利即戎告其同邑，則一隂所加尚于五陽者，至是勢乃窮窘也。陽剛雖長，至五尚有一隂，更當(dāng)決去，則君子之道純一而無害之矣，乃剛長之終也。夫必利往而後有終，若坐失機(jī)會(huì)，庸知死灰不復(fù)然乎？此警切之辭。胡仲虎云：易於剛乘柔不書，柔乘剛則書，志變也。復(fù)利有攸往，剛長也。夬利有攸往，剛長乃終也。小人有一人之未去，猶足為君子之憂，復(fù)之陽必至于純陽為乾，方為剛長乃終也。朱子云：今人以為陽不能無隂，中國不能無夷狄，君子不能無小人，故小人不可盡去。觀剛長乃終之言，聖人豈不欲小人之盡去耶？但所以決之者，自有道耳】。

象傳曰：澤上於天，夬。君子以施祿及下，居德則忌。

【兌澤之氣上騰于天，則成雨而下降，和之至也。雲(yún)上于天，必須待然後成雨，故為需。澤上于天，一決注便即成雨，故為夬。其解隂蕩濁，則有決小人之意，而天下沾其潤也。施祿及下，即膏澤下于民之謂。君子能去小人之害物，雖有以施德於天下，然茍自居其德，不推功于衆(zhòng)，則未免為羣陽所忌。當(dāng)夬之時(shí)，一隂猶存，五陽自當(dāng)協(xié)力以決之，不宜自相乖異也。此亦聖人扶陽之意也】。

繫辭下傳曰：上古結(jié)繩而治，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，百官以治，萬民以察。蓋取諸夬。

【解見本傳】。

初九，壯于前趾【荀爽本作止】，往不勝為咎。

【變巽為大過，此卦大率似大壯，只爭一畫，故初與三猶存壯之名，而初象又與壯同。曰壯于前趾者，初為趾，前趾謂上卦之下，與初同位，蓋指四也。初九乾體剛健，在上之物乃在下而居夬，初欲急進(jìn)于四陽，大壯之位近九五以決上六，蓋少年新進(jìn)之豪不勝嫉邪之心，急于一決以快志者，彼其志要以決去小人，非咎也。然使決而不勝，適乃貽害于國家，故告以往不勝為咎，蓋欲其得必勝之筭而後往也。舊謂往必不勝，亦不察于辭旨矣。毛伯玉云：勝在往前者，兵法也，必往之道也。往不勝為咎者，遠(yuǎn)慮也，所以戒其往也。變巽為躁卦，亦壯往象。卦以五陽決一隂，然貴於得中。下三陽健體，初與三過剛而暴則戒之；上二陽說體，四過柔而懦則戒之】。

象傳曰：不勝而往，咎也。

【君子慮勝而後動(dòng)，故勝在往前。不能必勝而往，能無咎乎？此正釋往不勝為咎意。胡氏允云：京房欲去恭、顯，而卒困于恭、顯；劉蕡欲去宦官，而卒困于宦官，皆不勝而往之咎也。徐子與云：君子自治甚嚴(yán)，治人甚寛，固不為蒺惡之己，甚未嘗容惡而不去也。俾小人自知惡大罪積，不可久居其上，而甘心於退屈也。衆(zhòng)剛從而決之，則不勞餘力，一決而為乾矣。若虞朝之去四兇，周室之誅三監(jiān)，藹藹賢才之盛，無復(fù)貞勝之憂，是得決之義也。後世衆(zhòng)賢在位，得時(shí)得君之始，未嘗不欲去小人，以除君側(cè)之惡。大抵不知夬夬之義，而勇于一決，機(jī)失事敗，禍亂相尋，卒貽衆(zhòng)君子之害，而家國從之者，何可勝數(shù)，可不戒哉！】

九二，惕【荀爽、翟玄本作錫，云：賜也】號(hào)，莫【音暮】夜有戎，勿恤。

【變離為革，互體乾變巽。惕，儆懼也。剛中實(shí)，故能惕。號(hào)與戎俱指上六而言。二為地位，變離為日，日在地下，莫夜之象也。離又為戈兵，暮夜見戈兵，有戎之象也。上六恃其應(yīng)三而比五號(hào)，使助己。二與三為鄰，與五為應(yīng)，聞上之號(hào)，安得不惕？雖其伺隙而動(dòng)，或興戎于暮夜之時(shí)，二第守中不動(dòng)，則上必自窮，何能為乎？如周亞夫軍中夜驚，而亞夫堅(jiān)臥是也。彖所謂不利即戎者，惟上六當(dāng)之，二自勿勞憂恤為矣。變離明于幾，故善用其壯若此。五代史載唐明宗時(shí)，路晏夜適厠，有盜伏焉。晏心動(dòng)，取燭照之。盜即告晏，請勿驚，其稟命有自。察公正直，不敢動(dòng)，劒匣劔而去。繇是晝夜驚懼，以備不虞。召董賀筮，遇夬二爻用事，曰：察象徵辭，大有害公之心，然難已過。但守其中正，請釋憂心。晏亦終無患。朱子語錄載王子獻(xiàn)占，遇夬九二，占者曰：必夜有驚恐，後有兵權(quán)。未幾，果夜遇寇，旋得洪帥】。

象傳曰：有戎勿恤，得中道也。

【得中，則不恃剛而能惕，能惕則有備，故雖有戎而無憂也。此與大壯九二同，故皆稱得中】。

九三：壯于頄，【鄭玄本作頯，云：夾面也。蜀才本作仇】，有兇。君子夬夬，獨(dú)行，遇雨若濡，有慍，無咎。

【變兌，為重兌互體。乾變離，約象。乾變巽，順面，顴頰間骨也。三乾首，故象頄。取象與咸、艮異，咸、艮合兩爻成象。夬三、四頄臀倒置，蓋以分體取之。三與上應(yīng)，當(dāng)夬之時(shí)，應(yīng)爻乃其所欲決者。聖人獨(dú)懼其不中也，故為之戒曰：與小人處，而剛壯見于顔面，兇道也。何者？小人我疑也。小人我疑，則反噬之禍必不免矣。君子誠有夬而又夬之心，則雖獨(dú)行與其配為友，至于和洽成雨，跡若為所濡，衆(zhòng)陽且有我慍者，而終必能以此道決去小人，何咎之有？何者？不如是不足以濟(jì)其夬也。夬三與五皆曰夬夬者，三應(yīng)隂，五比隂，非倍其決不可，故曰夬夬。復(fù)六四隂處隂中，獨(dú)復(fù)以應(yīng)陽。夬九三陽處陽中，獨(dú)行以應(yīng)隂，故皆言獨(dú)。獨(dú)者，違衆(zhòng)自立之辭也。上六為成兌之主，澤上于天，降而成雨，故稱雨。又吳幼清云：九三變?yōu)槿幔瑒t三、四、五、上肖坎，象雨、象濡亦通。以其適值而非本心也，故稱遇。本非濡也，而跡類之，故稱若。或觀其跡而不察其心也，故稱有慍。其用益密，其惕益深，而未嘗少露其幾，正與壯頄之象相反。王允之于董卓，溫嶠之于王敦，顔杲卿之于安祿山，狄仁傑之于武氏，皆似之。健極，故有壯順象。變而純兌，兩情交悅，故又有遇雨若濡之象。楊敬仲云：遵道而行，何怒之有？動(dòng)于怒，雖未必至于兇，而有兇之道焉。君子雖夬夬，大義不可易，而斷不動(dòng)于意，健而說，決而和，故曰遇雨也。彼不知道者，以為君子既夬夬，安能與之和？既和，安能夬夬？不知道心如天地寂然，無思無為，而有風(fēng)雨，有雷霆，有霜雪，變化無私】。

象傳曰：君子夬夬，終無咎也。

【惟其志在夬夬，不恃其剛，始雖若懦有慍，而終能決去之，故無咎。與壯而有兇者異矣】。

九四，臀無膚，其行次【七私反。古本一作趑，說文及鄭玄本同。說文云：倉卒也。馬】。

【融云：卻行不前也。又古本或作 】且。【七餘反。馬云：語助也。古本一作趄，或作跙】。牽【子夏本作掔】羊，悔亡。聞言不信。

【變坎為需，互體乾變兌，約象。乾變離，兌上為口，下為臀，乘九三之剛，其下不柔，臀無膚也。膚，隂柔之物，故噬嗑、睽言膚，皆指隂爻。次且即趑趄。王肅云：行止之礙也。九四以剛居柔，又為說體，果決不足。夬之諸陽，皆欲上行以決一隂，四當(dāng)乾陽上行之衝，止則不安，其前則五，比于上行則不進(jìn)，猶之臀傷而不能行者然。一說凡易中言臀者，皆坎也。人身出腹中之物，皆在于臀，臀字從殿，殿者後也。坎為溝瀆，臀之象也，故姤九三及此爻變坎曰臀，困下卦坎初六亦曰臀。羊指上六，兌為羊，倒巽為繩，四為人位，羊居前而人在後，牽之之象。張子云：牽羊讓而先之。蓋牽羊者，非挽拽之謂也。當(dāng)其前而與之爭，則羊與人抗，唯縱之前而牽制其後焉。欲逸則繩約在手，欲止則鞭策在手，陽順之而隂實(shí)制之，不激不隨，此牽羊之術(shù)，正駕馭小人之法也。上居五前，四在其後，迤邐而進(jìn)，如牽羊者，讓羊而先之耳，豈果不欲前乎？故告之曰：汝之決隂，若能如是，則悔可亡。其如繫于兌體，遲疑不斷，雖聞言而不信，何則？悔之不終亡也。可戒夫！四變?nèi)岢煽捕槐緞偅瑢?shí)塞而不虛，耳之不聰者也。又坎為耳痛，故有聞言不信之象】。

象傳曰：其行次且，位不當(dāng)也。聞言不信，聰不明也。

【位不當(dāng)者，以剛居柔也。聰不明者，坎耳塞也。剛?cè)会崮苊鳎幬徊划?dāng)，失其剛決，故不良于行，而亦不明于聽】。

九五，莧【古本一作莞】陸【蜀才本作睦，云親也】。夬夬，中行無咎。

【變震為大壯約象乾變兌。莧，澤草也。今馬齒莧，葉柔根小，堅(jiān)且赤。埤雅云：莧，莖葉皆高大而見，故字從見，指事也。莧指上六。夬，三月之卦，莧始生之時(shí)，故取象于莧。亦如瓜五月生，故姤取瓜象。陸者，莧所生之地也。地之高平曰陸，九五變震為大塗，故有陸象。陸地非澤草所生而生焉，以喻九五本有剛中之德，蠱于上六，柔邪不能保其德者也。幸上之柔脆易除，猶之莧然，則急圖芟剪，不俟再計(jì)，故以夬而又夬策之。三之夬夬以心言，五之夬夬以事言，蓋三居下位，但取勿相應(yīng)而已。五居君位，操迸逐之權(quán)，與三不同。中行者，五本居中，得正為近，上六隂陽相比，則心事不光明，能夬夬則復(fù)其中行之舊，故無咎也。又項(xiàng)平甫云：莧音凡，山羊也。陸其羣行之路，猶鴻漸于陸之陸。

按：說文：莧，山羊細(xì)角者，從兔足，苜象形。吳幼清謂：上從艸，羊之角也。中從目，羊之目也。鄧伯羔云：兌為羊，羊角獸，在陸高亢之地，剛可決柔之象也。考莧音同莞，虞翻亦謂讀如夫子莞爾之莞。古本又一作莞，解為山羊，似若可信。然說文草部實(shí)有莧字，孟喜易註：莧，胡見切。則漢人已作草解矣。吾從古】

象傳曰：中行無咎，中未光也。

【程子云：爻辭言夬夬，則於中行為無咎矣。象復(fù)盡其義，云中未光也。夫人心正意誠，乃能極中正之道，而充實(shí)光輝。五心有所比，以義之不可而決之，雖行于外，不失中正之義，可以無咎。然于中道，未得為光大也。蓋人心一有所欲，則離道矣。夫子于此，示人之意深矣。焦弱侯云：五比于隂，而能自決以保其中，僅可免咎而已，未光大也。蓋五原為上所深入，谷永所云公志未專，私好頗存者也。下三爻乾體純剛，故戒其過而取其中。四、五兌體少剛，故四次，且五未光】。

上六：無號(hào)，終有兇。

【變乾為重，乾上六當(dāng)夬之時(shí)，號(hào)呼其正應(yīng)之三，是九三所稱惕號(hào)者也。今三且夬夬，則正應(yīng)不可號(hào)矣。又號(hào)呼其近比之五，是彖辭所稱孚號(hào)者也。今五亦夬夬，則近比不可號(hào)矣。夫以五陽上進(jìn)一隂，豈能久存？而猶號(hào)呼者，所謂將死之鳴，垂盡之音也。故絶之曰無以號(hào)，為爾之終有兇，固其宜也。且亦以戒三五也，曰不必惜其號(hào)，彼之終當(dāng)有兇，不能免也。蓋小人計(jì)畫無理，必求合于君子。君子或忽其孤而不虞其變，為調(diào)停包荒之說，使其餘孽尚存，未有不為所復(fù)者。唐之五王不除，三思其監(jiān)也。或曰：小人寧可盡去乎？曰：小人不能使不盡于下，不可使不盡于朝。盡之之道，非有他也，黨則漸散于外，魁則必置于刑。斯義也，解卦備之矣。曰解拇，曰射隼是也。上當(dāng)兌口，號(hào)象。變剛為純乾，一隂消亡，故無號(hào)而兇】。

象傳曰：無號(hào)之兇，終不可長也。

【幸之之辭。譬之垓下，非無勝也，而終已焉矣，其能長久乎？謂之曰終，亦示困獸猶鬭之意，以為君子戒。胡仲虎云：於剝見剝一陽之易，於夬見決一隂之難。君子難進(jìn)易退，小人易進(jìn)難退故也。為君子者，安可以易心處之也哉？】